— 瑶苓 —

出城的路不难走，Peter自六岁来到贺瑞斯之后，再也没有出去过，他知道这座城市里的每一条路。

充当向导的自然是他，但Harry也不是漫无目的地跟着他，他感觉得到Harry对这个城市同样熟悉，偶尔还会拉住他拐进别的小巷来躲避巡城的战士。

战前一触即发的氛围让他俩都情不自禁地放轻脚步声，生怕被人发现要出城。已经有雨滴打落在Peter脸上了，倾盆大雨将至，Peter拉住Harry的胳膊示意他停下来。

“我们为什么不在我的房间里躲过这场雨再出发？你很着急出城？”

“哦，你可问倒我了。”Harry顺从地停了下来，他拉着Peter站在一个街口的拐角处，声音放得同样很轻，“我知道乔拿.约翰森今明两天都不会回去。但现在就拉着你离开那个房间是有目的的。”

“什么目的？是和我有关吗？”

“我暂时不会告诉你。”Harry定定地看着他，“我们先找个地方躲雨吧。”

Peter还想再说点什么，但Harry的态度明显是不想再回答他了。他开始有点后悔起来，为什么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跟着他在危险的、即将开战的城内东奔西走。

他的脚步变得迟疑起来，Harry很快感觉到了，却只是继续拉着他来到这条街尽头的一所空居。这所房子原来的住客已经去世了，政府恰好还未安排新人住进来。

Harry对这座城市太熟悉了，连Peter都未必能知道在这个位置有一所恰好空了的房子。

他眼睁睁看着Harry像被风吹起的羽毛一样轻盈地飘上二楼的阳台，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打开了紧闭的窗户，身影消失在房间里。不一会儿，门被从里面打开了，Harry探出头来说：“进来。”

Peter来不及想他们这样长驱直入算不算破坏治安的一部分，转念一想他们都是要投奔起义军的叛逃者了，多做一点“自由”的事也无所谓。

房子被打扫得很干净，一切原本分配给住客的家居用品都被用白布遮盖起来。Harry利落地掀起罩在桌椅上的白布，没有扬起多少灰尘，他拉开椅子在桌边坐下，示意Peter也坐。

Peter怯怯地在一边坐了，就好像Harry是带他来攻打虫巢本部，现在就坐在那厚厚的隔离墙外似的。

“你在紧张什么？”Harry抬头看着他笑，只是那笑容里多少有点似是而非的愚弄，“跟你说了我不是维护者，不用担心我会逮捕你。我是自由人。”

“加入起义军之后都要这么称呼自己吗？”Peter犹豫了一下，接话问道。

“不，这个称呼是我自己想的，我认为我是自由的。”

“可是，我们从小就被教育，自由是引发社会动荡的最大危险因素。人人都应该恪守本分各司其职……”

Peter停下了对他所受到的教育的滔滔不绝的诉说，因为Harry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他。

“同样的话我也听过一千遍，”他满不在乎地说，“这个社会稳定，发展，但没有希望，也不幸福――起码对我而言。我知道你又要说那句话――人人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是幸福，也许吧，可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时常能感觉到身体里涌动着一股澎湃的、难以熄灭的火焰，它是力量，无从发泄，它提醒着有什么更伟大的东西被我们丢弃了，也催促我去做某些事，比如摆脱虫巢的强加意志，比如加入起义军。”

“可你知道的，虫巢意志是为了社会能有序平和的维持稳定，摆脱虫巢意志听起来太疯狂了，这会让社会不稳定，会产生极大的危险，每个人都可能失去自己的……”

“社会动荡一下又能怎样呢？”Harry竟然说出了这样惊世骇俗的话，这让本来听着他说些叛逆的话就有些紧张不安Peter此时脸更红了。他结结巴巴说不出赞同或反驳的话来。

“如果你认为它是对的的话……”Peter还想再说点什么，但Harry发出了声音很大的一声嗤笑。

“你真是可爱，”Harry又懒洋洋地笑了起来，“我们都要成为扰乱社会稳定的一份子了，你还在替原有制度说话。”

Peter这才反应过来，他已经是叛逃者之一，他在身体力行地摆脱虫巢意志。他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看向Harry，Harry已经开始在屋里四处转悠了。

他真的从来没有过摆脱虫巢意志这种“又酷又自由”的想法吗？Peter扪心自问，他回忆起来，当然有过。他之前还一点也不愿意遵从虫巢意志和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共同生活四个月只为了诞下后代，可他也只是想想而已，潜意识里他还是默认自己会接受这种安排――如果没有起义军的话。

每个人都是社会的一个细胞，细胞理应为身体献出一切。从小他就被这样教育，这句话根植在他脑海里，可随着时间流逝，他变得叛逆，不愿意再成为一个平凡的细胞。最初，他隐晦地向周围人诉说自己的想法，得到的都是不理解以及惊愕反对的眼神，他觉得孤独，但很快，这种情绪变质了，了解到的关于前影子时代的人类的事实越多，他感觉自己的想法是对的――人类生来自由。直到今天下定决心逃出贺瑞斯，他仍为自己的“觉醒”沾沾自喜。

参加起义军是他筹划已久的行动，他第一次敢于反抗虫巢的意志。被Harry拉出住所后，最初的欣喜激动很快在心惊胆战地躲避巡逻战士时渐渐消散了，余下的只有对未知的恐慌。刚刚一番和Harry的对话，他就暴露了自己内心怯弱、服从命令的那一部分，就像被圈养的牛羊一样温顺乖巧唯命是从。他不是有意的，只是城内气氛紧张如粘稠的胶水，大雨将至更令他感到焦躁。

跟着Harry没头没脑地离开自己的房间，更像是一场梦幻的冒险，这个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醒来。Peter希望它能晚一些，再晚一些，他喜欢Harry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那种时刻他的蓝眼睛里淬满星光。



TBC

这篇很无聊的，不是正经谈恋爱的文。但无论热度高低，我都会继续写下去。如果你看到了美丽新世界的影子，没错我被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