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瑶苓 —

韩信火了。

他那天如常地卖着铁板鱿鱼，和顾客们说笑谈天，有几个小姑娘就一直夸他长得帅，简直是最帅铁板鱿鱼小哥。韩信一个大老爷们儿也被夸得不好意思起来，嘻嘻哈哈地挠着脑袋，脸色快和发色一样红了。

小姑娘们买了好几份铁板鱿鱼，有加土豆的，也有加豆腐的，又在摊子前流连了一小会儿才离开。临走前还有一位穿着短裙的女孩问他可不可以照相。韩信寻思也没什么不可以，就说你照吧。女孩举着手机，借着小推车前昏黄的光咔咔拍了好几张，说谢谢这位小哥啦！

韩信挥挥手跟她道别，转头就看到他旁边几步远的刘邦一脸奸笑地瞅着他。韩信纳闷道：“刘邦狗贼你笑什么呢？”

刘邦嘿然道：“我看你啊，是要走桃花运咯！恭喜恭喜啊，除了张小城管又多了个攻略对象。”

“去去去，别瞎说。”韩信挥手赶跑了听闻有八卦正要往过凑的刘备，又瞪了一眼蠢蠢欲动的李白，“几张照片而已。我还是喜欢张良的，只是，你们说，他这几天怎么不来了呢？”

一直在一旁淡定炸串的狄仁杰接话道：“天天吃烤鱿鱼谁不腻啊，自然是过几天缓缓再来咯。”

韩信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又有点后悔上次怎么就没接受李白的怂恿，朝张良要个电话号微信号QQ号之类的，不然也不能现在想说句话都困难。

等晚上回到家，韩信还在思索下次见到张良要如何委婉含蓄地向他要联系方式。母亲已经吃过药睡下了，韩信从蒸笼上找到一个凉馒头，就着热水囫囵吃掉了。

他没想到这一晚上，他入镜的那几张照片在新浪微博上被疯狂转载。照片里那个在昏黄灯光下围着干净的围裙，专心翻炒鱿鱼的红发高马尾帅哥也成为了万千少女的新一任“老公/男票”。关于他的个人信息也被众多网友扒了出来，姓韩名信，单亲家庭，因为谋生不得不做无证小贩。

大部分网友在沉迷美色地舔屏，一少部分表示不屑这就是炒作营销手段，更有一些人注意到这是“无证”小商贩开始责问监管部门的不力，还艾特了这座城市的城管的官博，在这批网友的评论下又有一群人与他们争吵——生活不易，难道就不能给人家生存的空间吗？接着“找城管派”又在下面反驳——一个大小伙子青壮年劳动力干什么不好，为什么一定要当无证摊贩？“挺韩信派”继续驳斥道——人家不也是找了活干嘛，又没赚贩毒之类的黑心钱。这般如此，不一而足。

第二日，韩信打着哈欠来到自己以往出摊的地方，刚摆开各式调料，摊前就围了一大堆人，基本全是女孩子，叽叽喳喳地点单顺便问可不可以照相。韩信当然没想到这一晚都发生了如此多的事，只是有点纳闷为什么要求照相的人这么多。他还是乐呵呵地允许了，而且翻炒鱿鱼的速度也翻了一倍，多赚一点钱给母亲买药也可以买更贵更好的。

没想到他这一天就没有消停过，客人一波未走又来一波，到后来韩信甚至有点手忙脚乱，还做错了好几个单子。他周围的“摊友”刘邦刘备李白狄仁杰的摊子的生意也都被照顾了，更有几位姑娘发现这一片摊主都颜值奇高，李白等人的照片也被发到了网上，又是新一轮狂热的转发。甚至有网友开玩笑似得建议这五人以美食出道，组合名字就叫——“DF-Boys”，DF是delicious food的首字母缩写。

直到晚上十一点，顾客们才渐渐散去。韩信脸上更是掩不住的疲惫之色，刘邦他们也没好到哪儿去。整整一天，连喝口水的时间都少，众人也没掏出手机刷过微博呢，自然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就冲很多人都为了照相而来，韩信心里也有了点想法。他摸出手机百度了一下“韩信 烤鱿鱼”，下面就是各种微博网页链接，全部都是他昨天被照得那几张照片。

狄仁杰他们这会儿也都反应过来了，五个人站在自己的摊前面面相觑，寻思该怎么办了。

“是谁昨天说我要走桃花运的？”最后还是韩信先说话了。

“我也没想到情况这么复杂啊。” 刘邦苦着脸挥舞手里的小铲铲，“明天城管要不来找咱们谈话我就直播吃……”

“吃什么？”众人齐问。

“……吃了李白做的手抓饼！”

“没新意，我以为要直播吃翔什么的呢。”狄仁杰不屑道，转眼他又忧上眉头，“那我们明天还要出摊吗？”

韩信举着手机往下翻了翻，发现不仅自己，李白他们的信息也都被热心网友人肉得差不多了。“不管我们出不出摊，这次与城管的谈话肯定跑不了了。现在还是回家好好休息吧。”

“是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李白一边伸懒腰一边打哈欠，“养精蓄锐面对明天的谈话，想想怎么才能把罚款降到最低才是正经事。”

众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就各自收摊回家了。韩信却一直心神不宁，明天不知有怎样的麻烦找上门。做无证小贩也有两三个月时间了，从没做过坑害顾客偷工省料的事，这钱韩信也挣得问心无愧，偏偏是昨晚允许照相坏了事。

他回到家，按亮电灯开关，母亲的卧室门关着，想必是已经休息了，烧开水，煮了泡面，吃了两口就撂了筷子。

还有张良……想到他，韩信就心里一沉，虽然张良明确说过，他不负责这片辖区，可韩信还是有点忧心，张良到底是怎么看他的？

多想无益，韩信抱着这样的想法在床上翻滚了半小时，终于沉沉睡去。

翌日醒来，窗外阴云密布，是马上要下雨的天气。韩信在被窝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刘邦打了个电话。

“你出摊了吗？”

“没。”

“懒死你。”韩信揉揉眼睛。

“你不也是不想去所以跟我打电话吗？”刘邦嗤笑，“干脆我们自首算了。”

“什么自首啊，又不是干了杀人放火的事。”

“嘿嘿嘿，说不定这次被谈完话之后，你就打入敌人内部了呢。”

“呸。什么敌人，我和张良顶多算是食物链上的捕食关系。”

“我老婆给我做了面条，先不说了啊。”刘邦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他们一群人中只有刘邦有媳妇，刚新婚一年，是个白领，也不知道怎么就看上他这个小混混了。刘邦之前也是混社会的，结了婚在媳妇的劝说下才决定老实做点小本生意。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韩信从床上坐起来，发丝滑落在他光裸的后背上有点痒。没有阳光屋里有点暗，把自己收拾妥当之后，他准备了点早餐放在桌上，揣了钥匙便溜溜达达地出门了。

空气有点湿润，还没到马上就落雨的地步，韩信一路溜达到平日里出摊的那条街区，和平日一样，行人忙忙碌碌前往自己的目的地，没人注意到他站在街区口踟蹰不前。

“今日没出摊吗？”他听到身后有人这样问到，是他日思夜想的声音。

“张良……？”韩信转过身，无论是眼神还是无措的表情都形象生动地演示了他的不可思议。

“我正准备去上班。”张良一眼就看穿了他想问什么，“是因为下雨还是因为网上的事？”

真是有够直接啊。韩信心想，不过，这是关心吗？是关心吧！绝对是的！

“都有。我已经做好被你们叫去谈话的准备了。”韩信嬉皮笑脸，假装他一点也没有因此忐忑不安。

“我昨天就知道了。我同事诸葛亮负责这片辖区，现在出了这种事，他也有点苦恼。考虑到你们的情况，应该不会罚款太多，也不会没收工具，顶多谈一下话教育一番就放你们回家了。而且，最近有新政策出台，在c区建立了一个疏导点，你们只需要办好各类手续，交付少额租金，就可以在我们的监管下继续经营了。”张良面不改色吐字清晰语速适中地说完这一大堆话，韩信都听呆了。

他从这段话里提取出两个有用信息：一是他们不用担心这次的事无法解决，二是张良是很关心他的，不然怎么会这么清楚，而且还替他把以后的生计都想好了？

“谢谢你！”韩信一时激动没按耐住抬手就拍了拍张良的肩膀，“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张良没防备地被他拍了个趔趄，韩信见状有赶紧把人扶稳站好。张良面上也带着笑意，说：“想问什么？”

“呃……你是，有那么一点关心我吧？”韩信把这句话在肚子里翻来覆去地搅了好几个弯才敢轻轻吐露出。

张良明显愣了一下，可他又那么肯定地回答道：“是。”

韩信一鼓作气，直接道：“那我们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呃，这样的话，你什么时候想吃鱿鱼，我都可以给你做。”

“好啊。加个微信？”

“嗯。”韩信抖着手掏出手机，天知道他做铁板鱿鱼时被油溅到手都没有这么抖过。

“好了，我得赶快去挤地铁了。”张良收起手机，又对韩信笑了一下。看得韩信胸膛老鹿乱撞。

“好的好的。路上小心。”韩信挥手送别张良，握在掌心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打来一看，是一条朋友验证消息。消息那句话简直让韩信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可它又如此清晰，白底黑字的张扬在那里。

张良写道――

“你愿意一直给我做烤鱿鱼吗？”

韩信颤抖着手回复――

“愿意，不过我是做铁板鱿鱼的。”

END

拖了这么久总算搞定了，差一点就因为没灵感而坑了。好歹让诸葛亮出来打了个酱油，剧情也大幅缩水，让两个人表白之后。到底韩信怎么给张良做铁板鱿鱼也就任凭大家想象了。

其实题目这个梗我没写进文里，大概就是恋爱后的信良，当韩信偶尔不节制把张良做到腰酸背痛时，张良：韩信你再弄得我腰痛，信不信我没收你的作案工具！

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