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大唐第一密探的名义发誓，以下记录的内容句句属实！
01
从我成为密探的第一天起，狄大人就告诉我这长安城内有些秘密是说不得的。我当然懂，就比如他令牌后面的名字，我就说不得。考虑到我知道太多秘密，所以避免详述一些内容落人口实，这本日记里的日期自然也免了。
在狄仁杰手下工作也很久了，我们配合无间也抓捕了许多破坏长安城和平的罪犯。偶尔有工资克扣，更多时候则是他作为一个上级对我的照拂关心。魔种的寿命非常长，尽管我还在少年期，活在这世上的时间也比他长了十几年。不敢说看遍世态炎凉，但还是很贪恋他给我的温暖。
是他让我作为一个人人喊打的混血魔种，在长安城内有了安身之地，连带着我的弟弟妹妹一起过上了平静的生活。这份恩情，我只有努力工作来偿还。昼伏夜出的打探消息还不算什么，必要时刻潜入这长安城见不得光的地下世界做一枚棋子，按照他的嘱咐行事，将飞镖射向每一个即将抓捕的对象。
他常说罪犯是没有人权的，我深知他恨极了这些杀人劫掠、甚至阴谋造反的人，却还是按照大唐律令一步步地为罪犯量刑，再将他们投入幽冷可怖的铁血大牢。
捉盗捕贼判罪断案这种事做多了，便十分容易招惹贼人同伙的惦记。他自己武力不弱，可偶尔伏案挑灯看案卷时，也需要我给他端茶递水，竖起耳朵聆听房梁上有没有可疑响动。
总之，他守护长安，我守护他。
02
李白和我家大人是至交好友，大概全长安的人都知道。虽然这家伙因为在长安城墙上乱涂乱画被狄大人逮捕过，但完全不影响他有时提着酒葫芦翻墙越脊地来找狄大人喝酒。狄大人并不爱喝酒，他酒量很差，一两杯就会脸红，李白也不勉强他，往往是一个人灌得尽兴。
他们也会谈论当下时政，女帝又颁布了什么新政策，哪位贪官被剥皮悬首示众，又被从家中抄出多少金银珠宝古董字画，朝中哪位大人空有才华却得不到施展。那位剑仙言谈中多有对女帝一些政策过于狠辣的不满，狄大人此时就会皱眉叹气，他在臣子之中，有许多不能言明的事，尽管和剑仙有相似的感受，但他更明白一介女流坐稳帝位又有多不易。
李白也懂，所以他从来不说狄大人在某些政事上过于偏袒那位。风言风语只当是笑谈。剑仙多自由啊，我偶尔也会羡慕他来去如风，但在密探这个职位待久了也生出几分对这长安百姓的责任感。
剑仙大人每次在长安待的时间不长，他解释说不喜欢长时间待在同样的地方，我却知道他有个同样在诗歌方面很有造诣的好友每次都会留他在巴蜀之地多待几个月，每日把臂同游秋眠共被，别提有多自在了。
狄大人站在十里亭里送走李白时是有几分不舍的，我站在他身边看着他与那人挥手作别，脸上的笑意因为那人渐渐远去的背影也淡了不少。在这时，我就会故意说狄大人可不可以让我喝两口李白大人送你的酒啊。狄大人这时就开始皱眉拒绝我，以我还是少年模样未成年不许饮酒为由把酒坛束之高阁。我会同他争辩我活着的时间已经是人类的成年人了，他就正气凛然地说喝酒会让你的耳朵不够灵敏让你的大脑迟缓，如何能确保探听的工作不出纰漏？
我想不出反驳的理由，即使我知道少量酒精不会影响我，但我扯出这个话题本来就是为了让他的不开心消散，我不是贪杯的家伙，自然没必要非得眼馋诗仙的酒。
可狄大人会在回城的路上给我买一根糖葫芦，他总会选择用糖葫芦哄我开心。甜食那么多，我也只会被他买的糖葫芦收买。我永远记得刚入职的那天，结束一天的培训工作后，他在府衙门口不远处卖糖葫芦的老大爷那里买了两根，都递给了我。
我不喜欢吃甜食。他皱眉说，可又瞬间微笑起来。不过我想你这样的小孩子总是喜欢的。
那是自小受人打骂挨饿受冻颠沛流离的我第一次尝到甜的滋味，从此就印在了我的心里。
03
我家大人可以说是最受女帝重用的臣子。我知道这个事实，也从日常的情报收集中了解到了当年大人是如何取得女帝信任的。总有人阴阳怪气地酸他不过是受女帝偏爱的宠臣没有多少真才实学，在我看来不过是毫无依据的诽谤，若没有真才实学，他是怎么守护这一方百姓平安喜乐的？
大人从不上心这些流言蜚语，下定决心辅佐女帝时他应该就做好了面对一切反动势力的准备。女帝英明亦十分有魄力，在一些政事上比男子还要果决，她是一代明君。
他辅佐她是心甘情愿，为了自己的政治理想，亦是为了自小成长的长安。女帝也回给他足够的信任，一些密谋颠覆长安的阴谋都交给他来处理，更别提日常朝堂之上的种种政策的颁布与实施。大人亲力亲为到了极点，我知道他的强迫症和洁癖，总是对所有事情都一万个不放心，非要亲眼看到满意的成果才罢休。每日挑灯秉烛批改案卷已是常态，遇到重大案件三五日不眠也是有的。长此以往，身体是自然吃不消的，除了给他添热茶之外，我又多了个任务，看着他喝药。
他是信任我的，意识到这点我就很开心。他总是对我带来的情报深信不疑，偶尔还会在一些行动上询问我的意见，虽然回答的不好会被扣工资，但我还是非常乐意能够在一件事上帮助他，哪怕只分担了他肩上的担子一点点。
让我觉得非常好玩的一点时，我发现狄大人怕苦，但他又不喜欢甜的，每次端着碗一口气喝完一整碗黝黑的汤药，他都试图维持自己的面无表情，可惜是失败的，他紧皱的眉头和下垂的嘴角都告诉我这个天不怕地不怕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人讨厌喝这碗苦涩的汤药。
被罪犯们认为没有弱点的狄大人也有这么一个小小的、称不上弱点的弱点，一方面我心里暗暗欣喜只有我才这么了解狄大人，连女帝都不知道，否则不会得知大人的病后赐下一堆滋补的药材，一方面我想着自己得为大人分忧才行。
后来我从城东的果子铺买了一斤酸梅，用自己省下来的工资买的。我把被渍成褐色的溜圆的梅子放进白色的瓷罐里摆在狄大人的案前。不喜欢吃甜食，酸酸的梅子总该让他满意了。
他第一次看到梅子还是皱了眉，我讨好似的冲他大大的笑了一下，跟他说狄大人你尝尝，这个梅子可好吃了，你吃完药就尝几个好了。
他没说话，大概是默许了我知道他怕苦的事。狄大人偶尔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口不对心，我总能发现那些梅子在慢慢减少。
很多事上，他不说，我也知道他是喜欢的。
04
总有人心怀罪恶，我们就是长安的治罪者。但凡是接触过狄大人的百姓没有一个人说他不好，皆是一片交口称颂，就连那强迫症和洁癖在他们眼里都可以称得上是优点了。
我一直知道他在百姓中很有威望，连带着我也十分自豪。自豪什么呢，我不甚清楚，只是隐约觉得我能在他手下做事是我的荣幸。混血魔种的身份让我如同过街的老鼠，之前根本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人多的地方，必然有人要揪住我的耳朵大声斥骂这不是我一个魔种应该来的地方。
成为王都密探之后，这种境况改善了很多，与我熟识的人如卖糖葫芦的老大爷和卖糖糕的老婆婆还会对我微笑，揉揉我的耳朵，就像对待他们的孙儿女一样。很多民众在知道了我也为长安城的安宁做出了贡献后，也会对我微笑点头致意。我很满足了，哪怕仍有那么几个不知好歹的人啐我，但我李元芳不跟那些不知善恶的坏蛋计较。
跟着狄大人工作的时间长了，那些阴谋做坏事的家伙自然也知道了我的存在，甚至会专门研究一些招数来对付有着魔种血脉的我。其中一些招数的阴毒狠辣我就略过不提，很多时候我都能细心识破他们的阴谋，不让自己掉进陷阱里，这是我在地下世界摸爬滚打多年总结出来的求生经验。
只有一次，我一时不慎中了他们的奸计失去了身为人类的理智，任嗜血的魔种生性占了上风，险些造成无可挽回的糟糕后果。实际上，事情的严重性也超出了我的想象。我的记忆停在了他们把我抓住后掰开我的嘴给我灌下了一碗绿色的汤药，好像是秦那边传过来的药物。
我最后的念头是——糟糕，还好我昨晚已经把情报给钟馗大人了……随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被狄大人从这次阴谋颠覆长安的主谋手中解救出来时，狄大人已经阻止了那人想要窃取长安城中枢的“方舟”的计划，长安城被炸药轰炸过了，所幸少有民众伤亡。唯一的遗憾就是一时不察放跑了那个主使者异乡人。
我意识清醒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没有打发胶，任凭头发落下来遮住眼睛的狄大人，他没休息好的样子，一脸憔悴地冲我笑了，说着元芳你终于醒了，这个月的工资都没有了。我还有点愣怔，忙问狄大人你有没有收到我发出去的那封情报，我把那个人的计划都写在上面了，成功了吗？他被抓住了吗？
狄大人在我床边坐下，捏了捏我的耳朵，用我从没听过的温柔声音说，别担心，长安已经安全了，那个异乡人逃走了，不过短时间之内不会卷土重来的。我大大地松了口气，从床上做起来问大人你有几天没有休息了？狄大人只是笑着答，不用担心我，我刚刚喝过药，倒是你还有一碗汤药没喝呢。他边说边咳，脸上泛起一阵病态的嫣红，我知道他肯定是这几天操劳过度病情又加重了。
我端起床边小几上的汤药一口气喝完，立刻催着狄大人去休息。他还有点怀疑地盯着我看，问道你真的没问题了，休息好了？我用力点头拍着胸脯保证我们魔种生命力顽强，这点小病早就不在话下。他揉揉我的脑袋，突然张开手臂把我搂在怀里。我被吓了一跳却也没有挣开这个拥抱，而是抬手环住了他瘦削的背。
你真是吓死我了。他说，声音有点闷。下次再执行任务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我可不想再这么担惊受怕一次。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在他肩膀上用力点头，压抑住自己鼻间的酸涩。
05
等我被狄大人揪着耳朵检查了无数遍确认没有后遗症之后，我才再一次出了府衙执行日常的密探任务。我发现很多百姓对我的态度变了，他们在害怕我，虽然同往日一样向我微笑，但我读得出来那笑容背后隐藏的惊惧。当我走过大街小巷时，身后总有或不怀好意或惊异惧怕的目光，还有各种窃窃私语。我的耳朵都替我听了个一清二楚。
“魔种就是魔种，狗改不了吃屎啊”
“你是没看到啊，替坏蛋卖命，杀了不少官兵呢”
“我看早晚都得被狄大人抓起来，长安容不下他”
“恶人自有恶人磨，他会遭报应的”
“狄大人怎么还用他做事啊，这家伙早晚会害死他”
“嘿，我早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
长久以来一直紧紧跟在我身后的恐惧与不安终于在这个瞬间追了上来，用它们浓重的阴影笼罩了我。为长安城做了这么多，他们却一直都在忌惮我提防我。做了一万件好事不会被人记在心里，只因为我不慎失误被坏蛋控制着做了一件坏事就被所有人唾骂。
我强撑精神完成任务，拖着步子回到京兆府衙，我没敢去问狄大人，我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里都发生了什么。于是我问了钟馗大人，他虽然面向凶恶，可从来不介意我混血魔种的身份，对我一向很好。
钟馗大人总在夜晚出现，他主宰夜间的长安。我等在自己的屋顶上，狄大人这几日身体愈发不好，女帝减轻了他的工作，今晚我就催着他早早上床休息了。
钟馗大人知道我的来意后，没有责怪我，他只是和我并肩坐在屋顶上，长安的月色正浓，他向我缓缓道来我失踪的近五天里都发生了什么。
一开始狄大人收到了我传回来的重要情报还很高兴地跟钟馗大人说要给我涨工资，可第二天他联系不上我了，他觉得事情有点糟糕，但长安城的布防到了关键时刻，他分身乏术不能亲自查探蛛丝马迹来寻找我。直到那天的长安被火药轰炸，幕后主使也亲自出马对抗由狄大人率领的长安城卫军，这时所有人才赫然发现我在那个异乡人身边，为他马首是瞻，大战一触即发，狄大人的眉头皱得紧紧的，眼中更是不可置信。异乡人笼着一身黑袍，直接下令道李元芳现在去给我取了狄仁杰的项上人头！
钟馗大人说我的出现真是给了所有人一个不小的惊吓，当时我的已经完全失去神智，双目赤红，力量也暴涨，数十个官兵来围堵我都被我轻易解决了。最后狄大人亲自出手用逮捕令制住了我，我被他打晕，被人送回了府衙。后来异乡人抵挡不住狄大人的攻势，直接落跑。狄大人并未下令追击，因为爆炸造成了不少破坏，敌人的有生力量也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安抚民众是目前首要的事。他没日没夜地操劳了两三天，还不忘了请宫中的御医来治疗我，终于我身体里的毒素被清除尽，这才醒了过来。
钟馗大人一边讲一边唏嘘不已，我则默默地听着，心头涌上浓烈的愧疚感——对那些在我手里无辜死亡的兵士们，也对狄大人。
钟馗大人很善解人意，他安慰我，死去的官军们的家属都得到了很好的安置，有时间悄悄买点东西去慰问一下吧，战争中肯定有伤亡。我知道他是开解我，我虽然失去了神智，但他们终究是死在我手里，没人责怪我，但我不能轻易原谅自己。
钟馗大人继续巡逻，我悄悄潜进狄大人房间，坐在他床边看了一晚。他醒来时看到我还有些惊诧，问道元芳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有点勉强地笑了笑，说，狄大人，元芳是想向您请辞的，我可能已经不适合密探这个职位了。
狄大人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说，元芳你真的想好了？你的工作一直完成的很出色，也是我的得力助手，更重要的是，你辞了官职，家中的弟弟妹妹怎么办？
我已经想了一晚，狄大人。这是我第一次被敌人控制住，给您和长安百姓带来了这么多麻烦，我不敢想象如果有第二次、第三次怎么办，万一我永远都被控制了怎么办，我不想伤害无辜的人，更不想伤了你。
他倒是笑了，笑得十分好看，一边伸手蹂躏了我的头发一边说，你想太多了，我相信你。对自己有点信心，我的李元芳可不会轻易被敌人制服。
大人……我突然哽咽起来，扑过去搂住他的腰。可我魔种的身份始终让人忌惮，除了你，已经没有人相信我了……
不怕。他的语调里令人安心的温柔。有我在，我总要护着你的。
06
青莲居士是踏着秋风来的，长安城里处处是金黄的落叶，京兆府衙里那棵梧桐上挂满了由绿变黄的叶子，风一吹过就唰唰作响。
他特地携了从西域带来的葡萄美酒来拜访大人。狄大人的病情在入秋后更重了，他一天比一天咳得厉害，这次的葡萄美酒也同以前居士带来的好酒一样被好好窖藏起来。
居士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皱起了剑眉，他问道，怀英你怎么病得如此严重？
我忧心忡忡地站在一旁给狄大人温药。只听得大人不甚在意地笑答，生死有命，是我命数到了也说不定。
我端着瓷碗的手一抖，几滴药汁就飞溅到温热的水里。
大人，药好了，快喝吧。我小心翼翼地端给他，抬眼就看到他面色发紫，眉心青黑，已是不久于人世之相。
我鼻子一酸，险些立刻掉下泪来，想着居士还在，我可不能这么丢人的哭了，又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狄大人端起碗来一口气喝尽，连酸酸的梅子也吃不得了。只有我知道他的味觉也退化了不少，如今更是连苦的滋味也难辨了。
我倒是在游历途中结识了一位善恶怪医，他的医术十分高明，只是行踪不定，现在我带你去找他。居士也很忧心，连酒也不喝了。
你也说了，他行踪不定，怎么可能我们就正好找到他呢，而且既然是怪医，说不定还不愿意医治我呢。他笑得洒脱。我现在病情一日重似一日，行动都不便，太白你就不必劳心费力了。
怀英，你……居士叹了口气。不过九个月没见，你倒已经看开生死了。你走之后，这长安城又有谁来守呢？
守护一方平安也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人总是要死的，我死后会有人接替我京兆尹的位置，他会做的比我更好。狄大人仰起头看梧桐被风吹落的片片枯叶，面色坦然到仿佛即将病重离世的人不是他。
你就不感到遗憾吗？没有未完成的事吗？居士连连发问。
若说遗憾，我只可惜这片大陆如此广阔，我却甚少离开长安。不如太白以后你游历那些名山大川时多写几首诗，在清明时烧给我，权当是替我看了那些我不曾到过的陌生地方的景色。狄大人回首笑得开怀。
好！我答应你。居士答应得痛快。这十丈软红万里河山我替你一一看遍。
那一天，居士喝了不少酒，酩酊大醉倒在我们府衙里。狄大人披着衣服从床上坐起来硬是要自己改完公文。我根本劝不住他，只好坐在他身边，把暖炉备好，热茶温上，打着哈欠看他一字一句地认真批过。
翌日，他向女帝递了辞折，上面写了自己病重想要辞去长安京兆尹这一职务。女帝在高位上沉默许久，道狄爱卿平身吧，朕暂未找到能接替这一职务的人选，劳烦狄卿再任几日。朕已命令太医院备了一些滋补养身的药材并着平日里狄卿吃的药送去了京兆府衙。狄大人只得跪地叩谢圣恩。他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已是离不开的左膀右臂。
狄大人病重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府衙里也常收到热心关怀大人的百姓们送来的食物药品。现在交给他需要处理的政事少了许多，只是这破坏长安治安的案子却有增无减。罪犯们深知趁他病要他命的犯罪真理，在阴暗处活动的愈发频繁。我和钟馗大人尽量负责大部分扰乱城内秩序的盗窃抢劫案，让劳心劳神半辈子的他能多休息一会儿，一些严重的命案仍需狄大人亲自过目。
我依然负责地下世界的情报收集，犯罪分子们愈发猖獗，偶尔的情报侦察中我会与他们起冲突。冲突之间伤到哪里也是常有的事，那夜我捂着流血的伤处会到府里，却见狄大人房内的烛光还亮着。我本想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房里包扎好伤口再去催大人休息，没想到刚刚走了几步，大人的房门就被打开了。
狄大人一言不发地把我拉进他房间里，动作轻柔地帮我处理好伤口。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开口说，大人，你怎么还不休息？
狄大人没有回答我，而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抬起手摩挲我的脸颊。他的手很凉很冰，我情不自禁地握上去想帮他暖一暖。
元芳，若说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人，那一定是你。你有没有想过我走之后，你该何去何从？映着烛火，他的眼神里是满溢的担忧与我不敢去想的情深。
我……我嗫喏着答不上来，没有了狄大人的长安，对我而言已经不是长安了。可弟弟妹妹还在这里，我又不能像太白居士一样四处游历。
我不知道，狄大人别说这些，你会活得好好的，会比元芳活得还要长长久久！我不知道自己的眼圈已经开始泛红了，我只听得到我的声音一点也不像我自己，仿佛下一刻就要委屈地哭出来。
元芳，你知道的，我从未因为你是混血魔种的身份轻看了你。无论有多少人嘲笑你，你都要记得，你是李元芳，曾经做过我狄仁杰的密探，是个很厉害的家伙。永远不要自轻自弃。
他一边笑着一边对我这样说，我的眼泪已经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流落下来打湿了衣襟。我现在给你自由，你想去哪里就尽管去吧，在长安呆得腻了，带着弟弟妹妹去别的地方也好。
大人……元芳不想离开大人……我扑进他怀里哭到抽噎，眼泪鼻涕都蹭在如今弱不胜衣的他身上。大人，你，一定会……会好起来的……呜——
小傻子，怎么还是这么爱哭啊，我遇见你这么多年，你好像从未变过呢，无论是身高还是这容易哭鼻子的毛病……我现在还能好好地陪着你，等我走了，你一定得照顾好自己，别再这么容易受伤了啊。他轻轻地亲在我的发顶，搂着我的力道也很轻，仿佛下一刻就要松手，我很惊慌地将他搂得更紧，哽咽着试图止住自己的哭泣，最后竟不知何时在他怀里睡着了。
睁开眼时，狄大人已经醒了，正披着外衣倚在床头看书。他刚开口说了元芳你醒了几个字就剧烈咳嗽起来。我慌忙跳下床想给他倒杯热茶，结果桌上的茶水早已冷透了。我回头说大人你等一下我去厨房拿点热水来，就看见他雪白的衣襟上是刺目的鲜红，那缕红色还在沿着他的嘴角不断滴落，我心神一震手里的茶杯就摔在了地上。
狄大人也意识到了，他想从床上站起来，我连忙去扶他，把他安顿在床上盖好被子。大人你快好好坐着，我去给你换洗衣物和热水。我急得不自觉地带了点哭腔，他听出来了，只是揉揉我的脑袋道。不急，你去吧。
我推开门，刺骨的寒风涌了进来，粒粒晶莹的雪花无声地簌簌落下，地上已经笼了一层洁白。
下雪了。我喃喃说。今年长安的第一场雪。
是啊，下雪了。
我回头去看，他已经静静躺在床上阖着眼眸睡着了。
窗前梧桐树的最后一片叶子也落了。
END
诸多私设，用了王者荣耀的背景故事，但狄大人被我写的这么温柔，也挺ooc 的。听b站上狄阁老的《牵丝戏》带来的灵感，啰里啰嗦写了这么多没有正经剧情。我看惯了狄仁杰宠着小耗子，于是写了他俩互相扶持。
